与冰

【江湖paro】听茶

江湖架空背景，来自 @龍 

白糖修师徒设定，微武白。

私设修。ooc注意。

以上。

下雪了。

白糖伸手接了片雪，雪片在他掌心消融。

下得还挺大。他甩甩手上的雪水，将滚烫的手揣回兜里。

倒不知那臭屁精怎么样了。罢了罢了，那家伙可是打宗的，生堆火是易如反掌的事。再不济，靠他那肤色便能比别人多吸些热了。想至此白糖忍不住小声吃吃笑起来。笑罢，他紧了紧颈上的围巾。围巾比以往多缠了两圈，难免显得有些累赘。没法子，他想。这两个人的围巾，一个人戴确实是长了点。

不过现在叫他烦心的事还不止这一件。白糖的手指蹭了蹭兜里的纸包。隆冬时节百草凋零，想来这茶的品质也好不到哪里去。偏生自家师父对品茗这事是一等一的挑剔，回去后怕是少不了一番抱怨。

他夸张地长叹一声，缩回手指握作拳。抱怨就抱怨吧，毕竟怎么着都得回去不是？

好歹还能回去不是？

推门而入却没见着人影，白糖便知道师父定是到后院去了。虽心下眷恋房内融融暖意，却也只得一步踏入露天的后院。修虽带着白糖大隐隐于市，多年来养尊处优惯出来的毛病却也没改多少。但见园中假山曲水凉亭草木一应俱全，而修正站在一树梅前。正值严冬，便是梅也尚未开放。那铜枝铁干银装素裹也的确别有一番韵味。修转过身，缓步踏入凉亭：“归矣？”

“嗯，回来了。”白糖将茶包掷到石桌上，在桌旁坐下。石凳冰冷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不是没见过眼宗两位宗主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然而他是无论如何也养不出这赏雪听茶的好兴致。“师父，咱就不能回屋里去吗！”他抗议道，倒也没报太大希望。

“烟火气盛，不闻茶香；门窗闭锁，无以观云。”修已拆了茶包，眼神微动，声音却还是悠悠的，如雪水初融。

“可是这都下雪了哎！”白糖伸直胳膊往外胡乱一指：“哪还有云可看啊！”

修倾了一杯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浮云吹作雪，可乎？”他不等白糖再开口，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请。”

白糖也不客气。他没有品茗的好兴致，不过想暖暖身子，遂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咦？

白糖眯了眼，细细地品了品入喉的茶水。这茶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平日的茶都是苦尽甘来，这次的茶入口却是淡而无味，细品之下才沁出几许甘甜，这甘甜在他舌尖回旋片刻，又凝作一丝极细微却又浓得化不开的苦。然而还不待他皱眉，那一丝苦涩也倏忽而逝了，唯余一片空落落的留白。

“这是什么茶？”白糖放下杯子：“我买的应当是寻常的碧螺春。”

修轻笑一声，不答反问：“品之何味？”

“入口无味，再而微甘，继而微苦，后又无味。”

修笑而不语。他无视了白糖不悦的目光，踱至小亭边缘，抬起头，眸中映着纷纷落雪，眸光深远。

“童稚之时，吾一度以为云忧之云即无有之意。”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便将那云忧谷视作世外桃源，心向往之，欣然规往，未果。后知云忧之云非此意也，方知尘世苦海，千丈红尘。遂就此作罢，不复问津。

“您现在想去可以去啊，我去跟明月姐打个招呼就行。”白糖佯装不懂，插科打诨地答。他也算看透世事，自然知道自家师父日复一日看着白云出岫倦鸟知还究竟是为了什么。

流云吹作雪。云，云忧的云。

修摇了摇头，一缕雪白长发自他肩头滑下：“吾谓云忧，人间宫阙，仙境桃源。既不可得，便作长相思可矣。何以梦碎，满目苍凉？”他走回桌边，取了白糖面前的茶杯再斟满，杯中液体清澈见底，分明就是一杯白水：“茶尚不可将就，况人乎？况毕生所向乎？

白糖的脸黑了一半。修说的一大堆话他一知半解，但是自己买回来的茶叶太差他都不屑一泡这层意思他是听懂了。如此看来，先前那跌宕的滋味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白白叫师父看了笑话，他又羞又恼：“师父你犯规！哪有拿白水蒙人的！”

“怎是白水呢？”修看着他，眸中笑意点点：“白水何来得这甘尽苦来终无味的复杂滋味？”

“师父！”他羞恼更甚。

修含笑看着他，眯起的眸中深色变幻。有爱怜、有叹惋、有疼惜、有悲哀。更多的却是沉思的通明，浸透了天地悠悠的怆然。

他轻声吟诵，比云还朦胧，比雪还轻。

——人生似水岂无涯?

流云吹作雪，

世味煮成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