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

随手瞎打，大概是火灰

依然同素异形体

想不出名字，不想了

其实也就是那样。

懒散地躺在长老巢穴前的阳光下，让不情愿的学徒将浸过老鼠胆汁的苔藓摁在虱子上，甩动着尾巴给好奇的幼崽们絮叨写往事，看着营地中来来往往的年轻身影，竟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脚掌中也寄居过这样仿佛能一口气奔跑过整片森林的力量。

只不过在极其、极其偶尔的情况下，经历过一段长长的睡眠，于红霞满天星河初现的时刻恍然醒转，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间的茫然中无意识地瞟向高岩，看着绚丽的晚霞在蓝灰色岩石的映衬下俨然似火，心里升起隐秘的希望。直到黑莓星或松鼠飞从巢穴中钻出。

然后怔愣片刻。

然后幡然醒悟。

银河已经隐约出现在将暗未暗的夜空中。灰条翻了个身仰望祖灵。他记得群星之战结束之时银河中又多了一颗新星，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将它找出来。他伸出爪子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抓挠着，曾经令脚掌发痒的无限活力已经杳无踪影，但这并不妨碍他回忆起并肩奔赴战场时老朋友身上的气息和他那火焰色皮毛的温暖。火星把灰条从黑莓星——那时还是黑莓掌——的队伍调到了自己身边。“谢谢。”灰条小声嘀咕道，强迫自己发出咕噜声，“像以前一样，你和我，再次共同冒险。”

时间不允许他们说更多的话。火星的尾巴弹了弹灰条的耳朵。

火将拯救族群啊。

刚听到这个预言时，灰条惊讶于自己异常的平静。后来他想了想，觉得或许在长鞭试图占领森林之前、在火星带着崭新的名号与使命回到族群之前、在自己于蓝星遗体前向新族长低头行礼之前、甚至在虎星谋反之前，姜黄色皮毛的小学徒挥舞着四肢从梦中醒来，翠绿的眼睛缠绕着难解的谜雾的时候，他就知道火星要走的是另一条路了，但这与他们的亲密并不冲突。

雷族族长向来是稳重隐忍的，甚至在他成为族长之前就已如此。这常常让他的族群乃至其他族群忘记他当上族长的时候还很年轻，是谈及往日激情时仍能热血勃勃利爪出鞘的年轻，也是会自我怀疑茫然无措的年轻。他自愿将一层层重量置于肩上，不曾在意是出于职责还是命运。

灰条记得自己在蓝星的遗体前向新族长低下头时嗅到的那一丝恐惧气息，这让他想起了可怕的真相被揭露后的那个黎明。他热情地向新晋的副族长表示祝贺。火心看着他，翠绿眼睛里的震惊和茫然尽收眼底。

他的老朋友从没有过领导族群的野心，是命运将他推上了那个位置。可这又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本就是会用自己的一切去满足族群的需要的性格。他不曾被预言或者命运所束，在命运选择了他的同时，他也选择了命运。

他与命运结伴而行。

所以他现在和命运先走一步了。

夜幕早已降临，祖灵们已经出现在耿耿星河之中。灰毛长老站起来抖松身上的毛，又俯下身去吃一只老鼠。当初就是这个气味吸引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宠物猫，也是这个气味日复一日地喂饱了整个族群。

灰条舔净须子，又抬头看了看，星群正安静而温柔地闪烁着。于是他转过身，慢慢踱回了长老巢穴。

他仍然没有找到那天出现在银河中的新星。